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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驱好肝胆,松柏耐岁寒——缅怀李大钊同志殉

来源:未知 时间:2008-01-05 20:23:00
    李大钊同志离开我们已经81年了,缅怀这位中国共产主义的先驱者,追思他的丰功伟绩,被他深遂的思想、伟大精神和高尚节操深深地感动,他真挚的话语仿佛响在耳侧:
    “人生的目的在发展自己的生命,可是也有为发展生命必须牺牲生命的时候,因为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的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绝壮的音乐多是悲凉的韵调,高尚的生活常在壮烈的牺牲之中。”
    因为对生死有着如此透辟的理解,所以在生死关头,他作出了赴死的选择——1927年4月28日,为了毕生追随的共产主义理想,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他毅然决然地献出了宝贵而年轻的生命。
    一
    李大钊是1927年4月6日上午被捕的。奉系军阀张作霖在获得帝国主义者的默许和支持下,悍然不顾外交惯例和国际公法出动军警和特务三百余人,包围了李大钊所在的苏联大使馆、庚子赔款委员会及附近的远东银行和中东铁路办公处,开始酝酿已久的疯狂搜捕,逮捕了李大钊等80余人,将他们一起关押在西交民巷京师看守所后院,李大钊的夫人及两个年幼的女儿,也一起被捕。
    “此次被逮捕之诸人中,据闻李大钊实亦在内。并闻李自押解警厅后,即由司法处长蒲志中亲行预讯。昨日(七日)下午一时三十分,蒲又在司法处对李为第二次讯问,李着灰棉袍,青布马褂,满脸髭须,精神甚为焕发,态度极为镇静,自称为马克斯学说崇信者,对于其它之一切行为,则谓概不知晓云云。此外并据复旦社调查,李大钊之妻及两女,亦同时被捕。情形备极可怜云。”(《世界日报》1927年4月8日第二版)
    李大钊与敌人展开机智的斗争。“正言社云,警厅司法处对于党案,前(二十六)昨(二十七)曾开预审。讯问情形,尚未公布。闻李大钊以当询问时,其供词系由书记在旁记录,多与彼之原意不甚相符,请求以后讯问,由彼自行录供,并将彼从前供词交彼▓阅,其与彼原意不符之处,加以修改。闻司法处处长蒲志中已据情请示陈兴亚矣。”(《世界日报》1927年4月28日 第二版)
    为了能够从李大钊的口中知道我党机密,张作霖派出杨宇霆向李大钊拉同乡关系,试图收买,李大钊答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宁可粗布以御寒,安步以当车,断头流血,也要保持民族的气节;绝不能为了锦衣玉食,就去向卖国军阀讨残羹剩饭,做无耻的帮凶和奴才!”
    在狱中,李大钊借军阀让他写供状的机会,留下了生命中最后的遗文,后人把它称作《狱中自述》。在《自述》中,李大钊以国民党党员的身份回顾了自己的革命生涯,回答了敌人审讯中提出来的问题,严谨地保守我党的秘密。
    他坦诚表露:“钊自束发受书,即矢志努力于民族解放之事业,厉行其所知,实践其所信,为功为罪,所不暇计。” 
    他申明:“今既被捕,惟有直言,倘以此而重获罪戾,则钊实当负其全责,惟望当局,对于此等爱国青年,宽大处理,不事株连,则钊感且不尽矣”。
    他牵挂的是:“钊夙研史学,平生搜集书籍史料颇不在少,如以没收,尚希保存,以利文化。”
    坦诚凝铸的赤子之情,留给我们的是一颗耿耿丹心。  
    二
    
    李大钊本来是能够逃避白色恐怖,以延续革命生涯的。1926年“三一八惨案”之后,李大钊就曾掩护很多同志安全地从北京转移到了南方。此时,他也是可以离开北京的,陈独秀也催促他及早到南方去。而当同志们劝他离开时,他告诉同志们,更告诉妻子:“我是不能轻易离开北京的;假如我走了,这里的工作留给谁做?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的工作是怎样重要。哪里能离开呢!”
    在军阀张作霖逮捕他之前,杨度还特意将打听到的张作霖要下毒手的消息,告诉给了他,要他及早离开北京。然而他还是没有离开,依然坚守在自己的战斗岗位上。
    李大钊在狱中时,对妻儿一同被捕之事,非常清楚,可是却从未提及。他的大女儿李星华曾经有过这样的回忆,当时她和母亲、妹妹在法庭上见到父亲一面:“父亲瞅了瞅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脸上表情非常平静,既不愉快,也不伤心。似乎他的心并没有放在我们身上。”
    李大钊“如此安静和沉着”,是被一种伟大的力量——对于革命事业的坚定信念——“笼罩了他的整个精神”,“流血的事,非所必要,然亦非所敢辞,要知道牺牲永是成功的代价。”
    当时的报刊上,对李大钊的略历都作了介绍,这里是《世界日报》上刊登的李大钊之略历:
    “李大钊,字守常,直隶乐亭人,年三十八岁,北洋法政学校毕业,民国二年秋赴日留学,入早稻田大学,研究政治学及社会学,民国六年归国,即在北京各大学校任教授,前众议院议长汤化龙,深赞其文字,持延充众议院秘书,同时并任晨钟报编■主任,嗣因■■差别,与该报脱离关系,■汤之死也,李哭最哀,民国八年,经北大聘为图书馆馆长兼教授,民国十一年,黎元洪当国,尔时教育总长尚未定人,洛方希望以蔡元培充任,■李次席,蔡李皆不肯就,改荐汤尔和以自代,中间高恩洪兼署教长,曾力请李继任女师大校长,李亦谢绝,生平自奉俭约,每于学校所得薪俸,携至中途,即悉数周济穷苦学生,绝不事家人生活,故有时家中妻子不得一饱,年来国立九校之得俄款救济,李从中斡旋之功居多云。” (《世界日报》1927年4月10日 第二版。■为原文如此。)
    李大钊被捕以后,北京各大学、进步人士、北方革命团体纷纷组织了声援和营救活动,4月9日,北京九个国立大学的校长开会讨论营救办法。10日,推选北京大学、北京师大校长为代表走访张学良,由张学良的秘书代为接见。两位校长提出五点意见,其中谈到“李大钊系属文人,请交法庭依法审讯”。4月12日,北京二十五个大学校长开会讨论营救办法,“推定法大、朝大、北大法律系教员对于东交民巷事件,根据学理发表一篇建议书,希望奉方取宽大主义,一并移交法庭办理。”(北京《晨报》1927年4月13日第六版)使得张作霖感受到了民心所向,不得不以公布一批又一批的《苏俄阴谋罪证》的文件,向人们展示此举是为了防止赤化活动。
    北方的铁路工人,提出劫狱的主张,组织劫狱队。李大钊极力反对这种冒险。他说:“不能再要同志们来冒险,而耗费革命力量,现在你们应当保存力量。” 党组织接受了大钊同志的意见,取消了劫狱的计划。(见《李大钊同志革命史略》,载延安《解放日报》1943年4月28日)   
    张作霖在抓捕李大钊之后,面对强烈的舆论压力,对如何处理一时决心难下,曾经电张宗昌、孙传芳、韩麟春等人,商讨处置办法:
    “本地军警,鱼晨在使馆界内拘获著名共产党首领李大钊及同党三十五名,搜出军火枪弹及宣传品多件,显系宣传赤化,扰乱地方,其罪实不可恕,倘有意见,可即电告。”(《世界日报》1927年4月8日 第二版)
    这时“青年党的陈启天率领党徒捣毁北平晨报馆,曾琦拜见奉系巨头,谓:李大钊乃共产党惟一无二之首领,杀之共产党势力必消灭,机会不可失。同时青年党又假借北平民众团体名义,张贴标语, ‘杀一李大钊抵杀千万个共产党’,‘杀以止杀’”。(陈永年:《青年党外传》,载《文萃》第45期,1946年8月29日版,第18页)
    奉系军阀重要头目张宗昌由山东拍来一电,“谓李大钊是北方革命领袖‘赤党祸根’”,“巨魁不除,北京终究危险”。(张次溪:《李大钊先生传》74页,北京宣文书店1951年8月初版)
    “又据复旦社云,关系方面传出消息,军法会审各委员,系釆证据主义,凡无证据者,拟概予免究。最先祇将证据较为充分之李大钊、张伯华▓二人判死刑,其余则未加可否,惟因某将领前晚来一急电,谓前方既宣明讨赤,后方捕获赤化要犯,久延不杀,恐不足以服各将领之心,张作霖乃命各审判官重为审讯,遂决定将李大钊等二十名处以绞死罪,即于前晚汇送安国军总司令判阅,张此画行云。”(《世界日报》1927年4月29日 第二版。■为原文如此。)
    这位来急电谓“前方既宣明讨赤,后方捕获赤化要犯,久延不杀,恐不足以服各将领之心”的某将领是谁,他竟能促成张作霖决定将李大钊等二十名处以绞死罪,至今还没能最后定论。 
    
    三
    
    1927年4月28日,奉系军阀悍然杀害了李大钊等二十位革命者。面对刑场,面对绞刑架,李大钊拖着被酷刑折磨的身体,以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和让人永远难忘的坚定的笑容,从容昂然地第一个走上绞刑台。
    当时的《世界日报》这样记述:“由警厅调集刑车(即火车式之本栏,二马所拖之车)五辆。将▓等装入车内,每车有押车警士二人,前后并有保安队一大队,手枪队一队,及卫戍团等甚多,二时,由警厅出发,直赴司法部后之地方厅看守所刑场,沿途观者极众,二时四十分至场,场中树有绞杆数挺,即由保安队等护场,因杆少人多,故分批执行,第一批为李大钊路友于等,因绞刑极费手续,故至下午四时十分,始执行完毕,分别棺殓。警厅于事前已备就棺木二十具,闻每具价值约在六十元下上,棺殓前,先由警厅派人将尸体一一照相,再行入殓。于昨日下午八时俱抬送长春时,闻所有照片罪状等,均将于今日同时公布……”(1927年4月29日 第二版。■为原文如此。)
    对李大钊牺牲的情景记述较为详细的,还有署名“王郎自京师寄”的通讯:《处决李大钊等琐闻》。全文照录如下:
    “共产党李大钊等二十人,已于四月廿八日午后二时在西交民巷地方看守所执行绞决。闻未经军法会审开庭以前,连日审判长何丰林、审判官颜文海等,均已在警厅提讯重要共产党人数次,李大钊直供由孙中山西山会议以后,北方一切共产党员,即已完全归其统辖。彼谓孙中山对于学说,向主若无背叛国民党行为,率许自由研究,以是吾得养成今日之势。馀除报告一切工作外,对于北方有若何阴谋,则始终似未陈说也。
    李有女二,亦被捕。提讯时,某审判员谓:“汝亦知共党为违法乎。”女答:“吾只知读书,不知何谓共党。”某员谓:“曷询若父。”女答:“父之所行,不能使其女强同,吾课程俱在,听召等考试各科之成绩何如?”某员曰:“汝言殊狡狯。”乃命姑退。又画供时,李大钊举笔先押,最后余二人,尚犹豫未肯决。某员曰:“二十人已画具十八,汝二人岂容独逃。否则亦将以弹丸饷汝等也。”乃画。
    军法会审于二十八日上午十一时在警厅南院总监大客厅上正式开庭,至一时十分始毕,宣告死刑判决。事先秘不可知,故由警厅抵看守所时,女党员张挹兰,所乘为第四辆汽车,张系剪发,下车时身段极活泼,首左右顾,发随之动,面色自然。盖犹未知死神已临其头上也。殆兵警拥入所内,始就缚。当时某犯大呼曰:“我们受审判来,需此何为者。”此地何地,似尚未知。时兵警都未答,惟嘱其勿声。未几执行吏来,首以李大钊送往绞刑台。李见此,知已不免,乃曰:“请以纸笔来,俟书一遗嘱。”执刑者曰,此时已晚,由不得汝矣。李无言,神色尚未变,既上。执刑者令其颈稍伸长,李如言应之,厥态殊从容。二十分钟始绝。余人见此情形,尽失色,都知无望,乃顿足长嚎,为时计三钟许,始一一处刑完毕,随其首领,以“共”于黄泉中去矣。” (《北洋画报》1927年5月7日第2版)
    汉口的国民党中央委员会机关报以《北京各同志被害详情》为题,也详细报道了李大钊等烈士就义的经过:
    “北京四月三十日快函云:前日方传所谓军法会审,尚未正式开庭,而昨二十八日下午李大钊先生及其他十九同志,已被万恶军阀惨绞毙命矣!据云前晚张作霖得其前方张学良等来电,主张杀害,同时蒋介石又密电张作霖,主张将所捕党人即行处决,以免后患(记者按:此讯甚确),二十九日北京晨报详载其事,惟改‘蒋介石’三字为‘南方某要人’,故张作霖即决定于二十八日,先将李大钊等处刑,其余再陆续办理。二十八日早十时地方检察厅即下令传执刑吏(在宣外火道口居住)即刻到看守所应差,厅内外即知有行刑之事,惟尚不知究为何种犯人。正午十二时有警察厅司法处科长吴锡武、科员金某乘汽车直至法部后身看守所,嘱所长严重戒备,凡所内外不许出入,并命荷枪之法警四名,把守厅门,不许外人接近,旋有宪兵乘汽车至,在所内等候,形势益为紧张。同时所谓军法会审在警察厅南院,中(总)监大客厅正式开庭,召预定宣告死刑之二十人至庭,审问姓名年龄籍贯及在党职务毕,宣告死刑,至十二时十分始毕,十二时三十分即由警厅用汽车六辆,分载各党人赴看守所,第一次抵看守所者,时为十二时五十分。第一辆汽车(号牌1200)内为李大钊先生等三人,两旁列宪兵警戒,第二辆汽车(号牌512)为路友于同志等四人,第三辆汽车(号牌536)为谭祖尧同志等三人,第四辆汽车为张挹兰、邓文辉两同志,第五辆汽车为范鸿劼同志等三人,第六辆为方伯务同志等四人,各人均未带刑具,亦未捆绑,下车后即由兵警拥入所内。当日看守所马路断绝交通,警戒极严,李先生等被拥入所后,即由执刑吏及兵警送往绞台。闻看守所中只有两架,故同时仅能执行二人,而每人约费时十八分始绝命,计自二时至五时始完毕。首登绞刑台者,为李大钊先生。闻李神色未变,从容就义。又张挹兰同志下车时,面现喜色,摇首挺身而入。某同志临刑时,从容微笑云:‘这样就死了吗?’其余皆从容就义,毫无恐惧之色。被害后,警察厅早为预备二十具棺木,有价值六七十元者,有价值四五十元,由狱吏用木板将尸身抬出,在看守所边门前殡殓,至晚九时方毕事,所有棺木均暂停下斜街长椿寺,待由家属领取。李先生及各同志被害后,另有十人被判处徒刑(编者按:其姓名已志本报,兹从略)。李先生死后,北京各报一致表示哀悼,日帝国主义机关报《顺天时报》亦称颂李为‘青年思想家实际运动之先驱’云。” (《民国日报》1927年5月12日)
    为了崇高的共产主义理想,李大钊战斗了一生,奉献了一生,以壮烈的牺牲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勇往奋进以赴之,断头流血以从之,殚精瘁力以成之”。正如陈毅同志在纪念李大钊殉难三十周年时所赋诗:“就义从容甚,大节凛不辱”,“先驱好肝胆,松柏耐岁寒”。(《人民日报》1957年4月28日)
    今天,我们学习他的事迹,研读他的著作,缅怀他的功绩,纪念他的就义,就是要弘扬起李大钊精神,像他那样坚定共产主义的信仰,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像他那样忠诚于党和人民的解放事业,无私无畏、奉献一生;像他那样培养共产主义者的完美的人格,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