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山庄——日寇侵华暴行潘家峪大惨案写真
来源:未知 时间:2016-02-01 17:05:29
不幸在一九四一年一月间,正是旧历腊月二十八日,是旧历年节前一天,日寇趁着群众回家过年,突然围庄,男女老幼,被赶到村西街头大坑里。这时,敌人在宽阔大院里铺了干柴,由坑里把群众赶到大院,惨无人道的敌人用火焚烧、开枪扫射。当时火光触天、哭声震地,虽有向外冲者,也都英勇死于枪弹下。敌人去后,村民有先远避得生者回视。只见尸横遍地,血流成渠。被烧者须发不存,难视亲疏尊卑,手足成灰,面目不全。有的只剩肠胃一堆;有的竟是焦炭一块;有的孕妇腹崩流出胎儿。残害情形令人落泪。总计死者一千二百三十名。幸得邻村热情资助,辨别男女尸身,用芦席裹尸,合葬四座坟墓。由南往北,男二座、女一座、小孩一座……
——摘自潘家峪大惨案墓前碑文
一
一阵激烈的枪声骤然间响了起来,撕裂了1941年农历腊月二十八日凌晨那静谧的天空,撕碎了潘家峪人充满心悸的梦。一个声音惊呼:“鬼子进庄了咧,快跑哇!”人们纷纷从被窝里跳起来,慌乱地顺着街筒子涌向庄东头,涌向庄西头……然而,满眼都是蠕动着的黄颜色,鬼子兵端着刺刀凶神恶煞地挡住了去路,村民们只得往村里撤。手脚麻利的潘善绪迅速爬上村中那棵最高的老槐树,四处一望,不禁叫出声来:“完咧,谁也跑不脱咧!”3000鬼子兵杀气腾腾地将村庄围了个铁桶一样。
端着刺刀的日本兵吼叫着把村民们往空荡荡的西大坑里赶,行动稍有迟缓者,立即刺刀见红、鲜血迸溅!
潘凤柱78岁的老母体弱多病、走路缓慢,被拳脚相加踹倒在地。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一个鬼子狞笑着端着刺刀,狠狠朝她胸腹处捅去,老太太惨叫着死在血泊之中。
有个叫和平的小伙子,在慌乱中未顾得上穿鞋,被赶往西大坑时路过自家屋门,便向一挎战刀的鬼子军官示意,请求进屋穿鞋。那军官比划着让他抬脚,和平迟疑着将左脚抬了起来,那军官骤然拔出东洋刀,大呼一声,将和平的左脚砍下来;在和平的惨呼声中,那军官已毫无人性地将他的右脚又砍了下来……
人们懵懵懂懂地被赶向西大坑的同时,梳篦式的搜查跟着就开始了。吼叫声,砸门声,惨叫声顿时响遍了山村的角角落落。
年近九旬的潘树弟抱着两岁的重孙子刚藏进草垛里,就被两个鬼子发现了。他们抡起枪托就砸,举起刺刀就刺,老太太无法躲避,身上血流如注,怀中的孩子落在地上。一个鬼子一刺刀就捅了过去,潘树弟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奄奄一息的孩子……祖孙二人的身体最终被刺得像蜂窝一样。
试图藏起来的人没能躲过鬼子的搜查。直到他们认为全庄不可能再有隐匿之人时,搜查才停止。此时,被赶往西大坑的一千三百多人已在那里站了足足有四个多小时!
二
太阳冷冰冰地爬上了大青蛙山的山顶,透入骨髓的寒风阴冷地在呼啸着,又冷又饿的人们不停地活动着双脚。冰雪在脚下化成了泥水,泥水洇湿了鞋子,鞋子又结成了冰,冻僵了的双脚像万针刺扎般的疼痛。有的人开始哆嗦起来,上下牙不停地交错着;有的人冻得脸色发青,清鼻涕直流;不时有体弱者瘫倒在地上,又很快被乡亲们搀扶起来。
西大坑四围已架起了机枪,枪口不怀好意地指向坑里的人们,杀气腾腾的鬼子兵端着刺刀巡视着,时刻做好了射击的准备。然而,他们没有再继续杀人,乘夜色汹汹而来的鬼子究竟想把潘家峪人怎样?谁也猜不透。
10时整,16岁的潘树云、22岁的凤珍姑娘等30多名年轻女人和30多个男人被拉出西大坑,用刺刀押解着回村做饭。
将近正午时分,30多个男人被押解送回来。吃饱喝足了的鬼子头目佐佐木二郎站到土冈上,笑眯眯地鼓吹了一番“中日亲善”和“大东亚共荣圈”之后,又甜言蜜语地说:“你们在大坑里站了一上午,皇军知道大伙儿又冷又饿,现在让你们到潘财主家的四合大院里去避一避寒风,休息休息。皇军是好意,必须服从指挥,有违抗作乱者立即杀头!”
失去自由的人们被迫无奈地朝着潘家大院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潘善绪和潘国生刚刚迈进潘家大院,立即看出情形不对:怎么有汽油味?院里为什么铺了这么厚的柴草?周围还架了机枪?这是鬼子设下的陷阱呀,不好!他们转身就往回跑,可是跑不出去了,鬼子已挺起刺刀的墙挡住了他们!情急之下,他们只得高声大喊:“老少爷们儿,小鬼子没安好心呐,这是要把咱潘家峪人斩尽杀绝呀!大院是鬼门关,不能进!”
人群“轰”地炸开了!然而,赤手空拳如何能抵挡锋利的刺刀,双腿如何能快过射出的子弹,不大一会儿,20多个想冲出一条血路的青壮年倒在血泊中。1300多人在刺刀的威逼下走进了潘家大院。
震惊中外的潘家峪大惨案,就在以后的几小时内被日本法西斯强盗刻意制造出来了!
为切断抗日力量与民众的关系,达到放水捉鱼、稳定血腥统治的目的,日寇制订了血洗潘家峪的计划。鬼子要在这里把潘家峪人全部杀死,不留一个活口!
此刻已是1941年腊月二十八正午。
三
当最后一个村民进入潘家大院时,院门便“咣当”一声关上了。日军司令官撕下了假面具,朝村人开枪射击!四围的机枪立即喷出了火舌,疯狂地扫射;站在院墙、平房等高处的鬼子也将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一捆一捆地扔进人群;掷弹筒也一个接一个地从南岩子上投进了大院……一刹时,爆炸和惨叫将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掷到天空,又猛力掼回地面;浇了汽油的干草连同粉碎了的人体也被噼噼啪啪地引燃,火苗子窜起一丈多高。潘家大院立时血肉迸溅、尸首横飞!
面对这惨绝人寰的屠杀,带着一身鲜血和亲人肉屑的青壮年们不约而同地冒着弹雨朝大门冲去。他们徒手与鬼子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前面的人倒下了,后边的人又别无选择地冲过来。求生的人们红了眼睛似地往前冲,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证实自己骨头里的钙质!仅几分钟的时间,大门附近堆积的尸体就达四五尺高!
大门处那个机枪射手的手终于发抖了,就在他稍一迟疑的当口,箭步冲上来的潘国生老汉伸手将枪夺了过来。然而,他不会开枪,只能抡动机枪与围上来的十几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展开了拼搏,终因寡不敌众,刺倒在地。他虽然倒下了,却赢得了时间,尽管稍纵即逝,但十几名青壮年还是从这撕开的缝隙里冲出了大门……
潘国奎等十几个乡亲终于在烈火和弹雨中冲到了东院,将北墙扒开了一个洞,鱼贯钻了出去。他们刚逃到路北的一户庭院里,一群鬼子就追了过来。当领先的那个鬼子猛力将刺刀刺向最后的那个乡亲时,那乡亲情急生智,将身子一闪,反手“唰”地关上了这家的院门,鬼子的刺刀“哧”地洞穿了包着铁皮的门,时隔70多年后的今天,这家院子的大门还清晰地遗留着刺刀穿破的痕迹。
潘家大院的中院,鬼子发现有一群妇女躲进了门房,立即将门房点燃。门房只有一个窗户、一扇门,被烟熏的妇女无法忍受,只得夺门而逃,爬窗而出。门前有倾泻的弹雨,窗下有刺刀等待,结果这群妇女无一幸免。
西院里幸存着的老人儿童,在张永和的父亲和潘贺文的带领下,奇迹般地避开了鬼子的视线和弹雨的袭击,相继有七八个人从猪圈平房越过了西墙,闯出了潘家大院。12岁的潘瑞俭因为身子矮小,几次攀登猪圈平房都没上去,张老汉只得返回身来,用力把小瑞俭拉上平房。潘瑞俭得救了,张老汉却被鬼子发现了,一梭子弹扫射过来,老汉倒在了院内的火海之中。
东墙根下,一位妇女左手抱着4岁的小女儿,右手拉着8岁的大女儿,在炙热的焦土和尸体堆里艰难地移动,她们是潘广林的母亲和两个小妹妹。两个鬼子斜冲过来猛然从母亲怀里夺走了小女儿,其中一个用双手倒攥着孩子的双脚,用力朝墙壁上摔去!哭声戛然而止,孩子脑浆迸裂,墙壁上染成了一片殷红……母亲疯了一样扑过来,却被刺刀三戳两捣挑翻在小女儿的尸体旁;8岁的大女儿不顾一切地扑向母亲和小妹,却被另一个鬼子扑倒,又有三个鬼子上来用皮靴踩定她的一条腿,另两个鬼子用手拽住她另一条腿,双方齐叫号子,用力一扯,女孩顿时被撕成了两半。
大门外,一个年仅3岁的男孩只穿着一件红兜肚,哭喊着寻找妈妈,两个鬼子拦住了他。前面瘦一些的鬼子一脚将孩子踢倒,后面五大三粗的鬼子随手搬起放在墙下的一块大捶布石,压在孩子稚嫩的身上,看着这弱小生命在重压下难以呼吸、口吐鲜血的样子,围拢过来的几个鬼子乐得前仰后合。后来,大概这个“游戏”索然无味了,那个膀大腰圆的鬼子便走过去,双脚踏定捶布石,用力一跳,“噗”的一声,孩子惨叫着被压成肉饼!
后院里,一群抱着孩子的妇女成了这些衣冠禽兽们寻求刺激的活靶子。鬼子们站在平房、石墙等高处,比赛射击杀人。先打什么部位再打什么部位,孩子怎么打,大人怎么打,一弹怎样击杀两人……在他们大呼小叫的鼓掌声中,随着一声声清脆的枪响溅出的一声声惨叫,女人和孩子相继倒在血泊中。
潘树胜的女人身上四处中弹,肠子都流了出来,5岁的儿子见状跪在地上为妈妈往肚里塞着肠子,小手上血乎乎的。妈妈手抠着焦黑的地面,艰难地喘着气,忍着剧烈的疼痛对儿子说:“孩子,妈不中咧!等妈死后,你躺在妈的身底下装死……”
潘树凡的女人抱着刚满两岁的儿子在尸堆里躲来藏去,终未找到安全之地,便往火势稍弱的西院跑去。可是她刚刚跑到小羊圈旁,就被鬼子兵瞄准击中了,她紧紧地搂抱着孩子,身上流出的鲜血把孩子的衣服全染红了,在意识完全消失之前,她将孩子护在身下。后来,检查尸首的鬼子兵又几次在她身下扎来踢去,却终未发现死去的她还护卫着自己的孩子。直到鬼子撤走以后,这孩子才被幸免一死的潘辅庭从她怀里解救出来。
几乎就在相同的时刻,潘瑞珠的女人也怀抱两岁的女儿小凤往西院跑去。她刚刚爬到南厢房上,就被对面房上的日本兵发现了,一枪射中了胸膛。弥留之际,她挣扎着把女儿揣进了自己的裤档。直到鬼子走后的第二天,孩子才被赶来的邻村乡亲循着哭声救了出来。如今,小凤仍然健在,已经是年近八旬的老人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斜倚东墙角。她在屠杀开始时一条腿便被手榴弹炸飞了,在弹雨的倾泻中身上又中了几发子弹,后来从尸堆里挣扎着爬到了这里。她喘息未定,就被站在墙上来回巡视的鬼子兵发现了。鬼子拎来一桶汽油,从上往下“哗”地浇在这位老妇人身上,随之将一根燃烧的棍子抛了过去。“轰”的一声,老妇人的全身顿时燃烧起来,在变了调的惨叫声中“噼噼啪啪”燃成了一块焦炭。
30多名被挑去做饭的妇女一去便不复返了。鬼子不仅轮奸了她们,而且残忍地杀害了她们!当潘家大院的人们被大火吞噬之后,凶残的鬼子又点燃了潘家峪几乎所有的民宅,整个潘家峪变成了一片火海。
下午3时多,大火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威势,潘家大院也已静寂下来,偶尔传出一两声呻吟,也是尸堆里那些须发不存的奄奄一息之人了。
为了不留下活口,佐佐木二郎咆哮着下达一道命令:进院搜索,杀死仍然活着的人。
潘善生的母亲在屠杀开始不久便被压在鲜血成潭的大门附近的尸堆里,她亲眼目睹了鬼子的残暴行径。
一个受了伤的妇女被一个尖嘴猴腮的鬼子用枪托活活砸死。一名鬼子军官将小男孩潘冬从死尸堆里拖出来,手起刀落,潘冬的头咕碌碌滚到一旁。
一个被烧得身首异处的4岁孩子,手里紧紧抓住自己跑掉的一只小棉鞋。
20多位躲在猪圈炕上的村民虽然避开了烈火的焚烧和弹雨的洗刷,却终未逃出鬼子的搜索。一阵机枪扫射之后,鬼子又抱柴草、倒汽油,将20多个刚刚死去和还未死去的人点燃。
四
74年过去了,潘家峪村的那四座坟茔一直触目惊心地耸立着,穿过抗日战争的硝烟,耸立在21世纪的阳光之下。凭吊遇难者,于默哀之中,我们会感受到心灵的颤栗,听到的是呐喊。那是雷,那是闪,那是超出控诉之外的一个民族的悲痛!这颤栗,这呐喊,并不随历史的终结而终结。
1230个冤魂在控诉。控诉法西斯主义灭绝人性的野蛮与残暴,控诉日本帝国主义者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1230个冤魂在告诫。告诫他们的后人,弱者必遭人欺;告诫他们的后人,前事不忘,后事之师!